
时光是一支散落千年的笔,用如流的水墨,写着岁月早已策划好的书籍,我们在不同的故事中,尽情地演绎着一个相同的主题,从开始到结局,看似花团锦簇的人生,其实就连我们自己,也不知道这故事该从何说起。
在激流暗涌的时光里,我们总是喜欢设下陷阱,却不知到最后,受伤的是自己;在林花落去的时候,静静地等待着重逢,却不知落花还在,人已天涯。其实,在花开之前,我们早已明白,人生不过是
一场萍聚,没有谁,会为了那一段早已编排好的故事章节,做着毫无意义的沉迷。有过太多的回忆,也曾有过漫不经心的别离,在花园里的花凋零之前,我早已把手中这一盏茶喝到了无味,经书里写着三世的轮回,然而我们,终究不过是一个平凡人,还是无法参透宿命的玄机。
阳光从窗棂间倾洒进来,落在一卷翻开的线装书上,惊动了
一场我还没来得及做完的梦。其实我们都是人间的摆渡客,在异城他乡漂游,在无数个日日夜夜,转过水复山重,到最后送别的除了明月星光,再无其他。
在岁月迂回的巷陌,我们难免月迷津渡,面对那些长满青苔的山林古刹,曾经有过多少不为人知的传奇。那时候,还有谁会陪着谁,在寒夜里促膝长谈,谈那过往云烟的情感,谈那些渐行渐远的繁华,谈彼此第一次为爱落下的泪滴。也许我们不该责怪那些摇摆着小舟,迟迟不肯靠岸的人,或许他们并不是贪恋水上万千的风景,只是怕了
红尘陌上那些摩肩接踵的人流;也许我们不该责怪那些伴青灯古佛,心却沉浸于情爱的人,或许他们并不是痴迷万丈
红尘的锋芒,只是不愿在风花雪月的尘世中颠沛流离。
世人总是喜欢在闲寂时去翻读别人的故事,喜欢用不同凡响的情感,盖过那些平平淡淡的岁月。我们总喜欢在心里营造一个美好的梦,然而现实有太多的残忍,让我们不敢轻易触碰心口的伤。或许,在我们世人眼里,菩提道场即万蕴皆空,那是一片安宁的土地,
情感凉山网,可以让我们安身立命,可以让我们书写岁月,留下一些细碎老旧的故事,供后人去回想咀嚼。又或许,菩提道场即一种境界--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苦惹尘埃。”但于我而言,若那古旧的庙墙里,少了那一场场的春日温存,缺了那一幅幅烟雨情境,有的只是那一曲曲的流水梵音,我想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传奇往事,在那厚重的书籍和凄惶的青史中,也将了然无迹。
寂静的铜炉依然焚着檀香,空灵的梵音随着烟雨在山寺萦绕,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历代情僧,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情事。相爱对于我们而言,是多么寻常不过的一件事,这是我们的权利,然而对于他们来说,是多么艰难的,是为世人所不能容纳的,只因他们是佛门中人,这些发生在他们身上,就成了传奇。这些凄美的故事,不是戏,他们真实的在岁月里存在过,在长长的历史长河里,留下过或深或浅的印记。
心系佛门,仍思恋凡尘爱恋,在我看来,这不是一种罪过,也不意味着背叛。寂静的午后,翻阅着手中的书籍,在书页间无意间看到了一首诗,牵引着我迷离的眼神:
契阔死生君莫问,行云流水一孤僧。
无端狂笑无端笑,纵有欢肠已丝冰。
一代情僧苏曼殊,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,漂洋过海远赴日本,去看一场浪漫的樱花之舞,我亦不清楚有多少人因他那一句:“还卿一钵无情泪,恨不相逢未嫁时。”而感到惋惜。人这一生,是多么地孤独,也许万物都以我们为邻,可我们却常常不能与他们情感相依。
梦醒以后,想起苏曼殊那一句:“一切有情,都无挂碍。”这样一个孤独的僧人,他舍弃不了百媚千红的尘世,舍弃不了这一花一叶的人间,更舍弃不了缠绵悱恻的情爱。如果不是因为初恋的跳海殉情,或许,他会一生一世固守青灯古佛,而不会因心灰意冷逃避于烟花柳巷。这一生,他是幸福的,因为他爱过,不顾忌尘世中种种别样的目光,坚持做勇敢的自己,追求爱与被爱。其实他和我们平凡人一样,但他是一个被命运牵扯的人,摆脱不了生命里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宿命。或许,他也曾想死心塌地的做一个凡夫俗子,在红尘中来去自如,浮沉于烟火迷离处,然而命运给了他一段前世不了的佛缘,让他只可以徜徉于山水灵逸间,即便身处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,他也必须让自己杳如尘泥。他的悲哀,他的痛苦,他的无奈,只有留待自己亲尝。
他是一个多情种,然命运却硬要他做一个无情郎,也许他这一生,真爱过一次,那么短暂而美好的岁月,是那么地让人怀恋。人们总是喜欢将短暂化为永恒,祭奠过的那些爱情,比拥有过的,是否更让人刻骨铭心。一个习惯了孤单,痴守着清寂的人,偶然于尘世邂逅一段尘缘,相遇一亮姹紫嫣红的春光,心中难免会惶恐不安。“在爱情开始的时候,别问结局会怎样,就算是寡淡散场,至少我们还可以守着一份回忆,相伴白头。”别问这样值不值得,我想一个付出真心爱过的人,都不会感到一丝的纠结,他是勇敢的,但毋庸置疑,他也是可悲的。